回想起一個月前study leave的日子，日讀夜讀，朝八晚十二，天天如是，個中辛酸實在不足為外人道。
大家都知道讀醫辛苦，要背很多東西，不過究竟有多辛苦，要背多少東西？看看以下例子就知道了。
讀醫當然少不得解剖學，此門學問研究人體結構，如血管、神經、肌肉，乃外科必不可系的知識。我們的其中一課lecture講及腦神經，而腦神經中，最鼎鼎大名的一條莫過於三叉神經。顧名思義，三叉神經有三條「叉」，分別乃ophthalmic nerve (V1)、maxillary nerve (V2)、mandibular nerve (V3)。Ophthalmic nerve(V1)再分出frontal nerve(再分supraorbital、supratrochlear)、lacrimal nerve、nasociliary nerve(再分anterior and posterior ethmoidal nerve、infratrochlear nerve，又分一條去ciliary ganglion，集合其他fiber，變成short ciliary nerve)。Maxillary nerve (V2)分出middle meningeal nerve、zygomatic nerve (再分成zygomaticofacial nerve與zygomaticotemporal nerve)、posterior, middle and anterior superior alveolar nerve，又分出一條ganglionic branch到pterygopalatine fossa，V2最終穿過inferior orbital fissure變成infraorbital nerve。Mandibular nerve (V3)更複雜，就此略過，有興趣的可參考一下小弟畫的簡化版三叉神經。
嘩，完了沒有？當然未，三叉神經只不過是12條腦神經中的其中一條，另外11條繼續如此，一條分兩、三條，每條再分五、六條，最後再分多一、兩條，而且有motor、有sensory，有parasympathetic。更可惡的是，它們錯綜複雜，在頭骨的「窿窿」中左穿右插，令人眼花瞭亂，「頭都大哂」。
再舉多一個例子，做醫生當時少不了用藥，迎年新聞常有報導有科學家發明出新化療藥，可進行標靶治療，不如就以此為例子吧。常見的化療藥有甚麼？
Alkylating agents
Nitrogen mustard: chclophosphamide, chlrambucil, ifosfamide, melphalan
Nitrosoureas: lomustine, carmustine
Other alkylating agents: cisplatin, carboplatin, oxaliplatin
Antimetabolite
Folate analogue: methotrexate
Pyrimidine analogue: fluorouracil (5-FU), capecitabine, cytarabine
Purine analogue: mercaptopurine (6-MP)
Mitotic inhibitors:
Vinca alkaloids (vincristine, vinblastine), paclitaxel
Antitumour antibiotics: doxorubicin, bleomycin
Topoisomerase inhibitors
Camptothecins, eg topotecan
Epipodophyllotoxins, eg etoposide
Newer targeted agents, eg imatinib, transtuzumab, rituximab
每隻藥醫的癌症不同，適用的病人不同，副作用不同，不過全都要背，甚麼都可以考，死未？
12條腦神經、化療藥皆為一課lecture的內容，我們year 2共有180多個lecture。Structured Answer Questions (SAQ)只得區區十五條，萬一有同學少場讀了某一課lecture，而試卷又剛好出中，那也只能望天長嘆了。
Study leave吞書吞了一個月後，終於到決戰時刻。
第一份試卷是Structured Answer Questions (SAQ)，十五條問題，兩小時作答時間。一拿起題目，嘩！第一題已經充分體現了faculty的創意，一幅八十年代式的黑白腎組織學圖片，箭嘴標得亂七八糟，大有先聲奪人之勢。這…這…不是應在OSCA才出現的題目嗎？好，無謂怨天怨地，深呼吸，定一定心神。「默默看，細細想，腦裡轉出新方向」，總算有驚無險。第二、三、四題，考腎的生理、尿道感染的細菌、膝蓋繫帶，不難。第五題，systemic toxicity。天啊！！甚麼鬼東西來的，我發誓，在此之前，我從未見過此詞。我以「吹水大法」吹了一版，後來知道，答的完全是九唔搭八。相信這版將出現一個大交叉，一分都沒有。我讀了兩年medic，這是我唯一一題10分盡失的SAQ題目，想當年Year1的urea cycle、Baye’s theorem，雖則變態，也未至於此吧。不過沒有自怨自艾的時間了，撐下去吧。”Describe the parasympathetic component of the cranial nerves.”你這是essay還是SAQ呀？要完全describe，我可要用過千字啊。接下來的問題尚算正常，唯一奇怪的是完全沒有haematology的蹤影，也許上年鄺sir殺人太多，今年休兵養息，明年再戰吧。到endocrine了，這向來是我的弱項，鄧老教授的題目，我答得一塌胡塗，連primary及secondary都未分清。後來好友告知，答案原來隱藏在lecture note powerpoint最後一張slide的一小句裡。Endocrine，我恨你。Community Medicine果然是水銀瀉地，無孔不入，連最後一題都不肯放過我們。Prenatal genetic screening，究竟在哪兒教過呢？幸好這是「吹-able」的東西，吹吹吹。總括來說，題目難道與往年差不多，變態正常題目成約三七之比。不算特別難，不過自問做得不好，「間歇性考試腦閉塞症」病發，大意、記錯，比比皆是。
第二天，有更刺激的minicase。考病例，每部分限十多分鐘，講求快而準。做完case 1及case 2，心想：「這份倒是出得蠻有人性。」我馬上就為自己不負責任的想法付出代價。Case 3出了一個醫神House式的怪病，MEN（多發性內分泌腫瘤）。顧名思義，病人會在不同的內分泌器官，出現多個腫瘤，因而出現千奇百奇的症狀。考試提及的那位病人，胰臓的胰島素瘤導致血糖過低，胃激素瘤導致胃潰瘍，副甲狀腺瘤導致高血鈣症，令肌肉軟弱無力、經常口渴、多尿、便秘．．．．．．考我怪病不要緊，至少我學過，問題是整整三十多分都在問同一隻year 1學的胃激素，記得才怪。可幸的是，小弟因為幫過year 1組仔女溫書，竟然記得胃激素由G cells分泌，相信全班還記得的同學不過十分之一。哈，果然，人善人欺天不欺。話雖如此，失十分廿分，都在所難免了。
第三天，MCQ，共120題，三小時。這份正正常常，無驚無險。MC，不懂都可以撞一撞，碰運氣。不過不要忘記，鄺sir說“A medical student has the talent to choose the wrong answer, even it's just A or B.” MCQ完完全全印證了這至理名言。即使eliminate淨兩個答案，二選一一樣會選錯。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有幾題明明一開始就選中了，後來竟然更改了錯的答案。認命吧，這就是medical student的命運。
好不容易涯到最份卷──OSCA。OSCA者，Objective Structured Clinical Assessment是也。OSCA共分兩部分，live station及dead station。
Live stations要跟活生生的人做做檢查，也有些時候是塑膠假手、假頭、假陰道，不過一樣要當真人處理，「先生，我係港大二年級醫科生，想同你做下檢查，唔知你同唔同意呢？」、「有痛話俾我聽」、「會有d唔舒服，忍一忍」。
其中一個station考patient counseling。“The patient is a heterozygous silent carrier of beta thalassemia.”Instruction寫道。
「其實呢個咩病黎架？」「噢，其實．．．」
「點解我會有呢個病？」「呢個病係一個遺傳病，等我慢慢解釋．．．」
「會唔會影響我正常活動架？」「根據你的報告．．．」
．．．．．．
．．．．．．
「如果我第時生BB，佢有幾大機會有呢個病呀？」
這可考起我了，beta thalassemia有多種不同的基因，有beta 0、beta+、beta++，太多組合，複雜無比。算，試一下蒙混過關，「咁就要睇下你的丈夫的基因喇。如果佢冇乙型地中海貧血基因，咁你BB係唔會有乙型地中海貧血架，不過如果你丈夫有基因的話，BB就有一定的機會患上乙型地中海貧血。」
病人一臉滿意的表情，我心想，蒙混過關成功。誰不知，examiner冷不防問了病人一句：「你明唔明呀？你認為這答案清楚嗎？」
病人：「都ok清楚。」
Examiner：「我就覺得唔係太清楚喇，你可唔可以清清楚楚咁講，邊條基因，每個有百分之幾的機會。」
我：「．．.．UMMM．．.．UMMM．．.．ARRGH．．.．」
Dead station，單從字面已可領略出其死亡的本質。考的可以是X光圖、顯微鏡下的組織圖、活生生的器官sample，甚至試過要考生即場用電腦在pubmed找一份醫學論文，總之內容千變萬化，務必殺你一個措手不及。今次考試中最dead的兩題，一題要從排尿的graph推斷出狗隻吃過甚麼藥，一題問乙型地中海貧血的基因檢定方法。（天，我又再一次敗在乙型地中海貧血手上。）光陰似戰，Times up。我兩啼發軟，額角冷汗滿佈，但至少終於考完了。放暑假！！！
其實所謂的暑期，只有三天。六月一日 ，又再準時上課，上的是專為醫科生而設，為期一個月的Practical Chinese Course for Medical Students。
離放榜的日子越近，心情越是忐忑不安。雖則小弟自問尚算勤力，成績向來不錯，但一次失手，足以致命，哪有可能不緊張呢？六月十五日 ，放榜的大日子。原定計劃為上完中文課後立即回家午睡，一覺醒來，時間剛好，可以check email，看成績。不過人算不如天算，小弟於下課時考遇友人，友人相邀共進午膳，之後結伴到faculty office等待成績公報。盛情難卻，只有從命。到faculty office之時，已有十餘隻熱鍋上的螞蟻在此等候，眾人皆如坐針氈、坐立不安。預定成績公報時間為四時，不過faculty office一向以效率低而聞名於世。四時半．．．五時．．．時針的滴答滴答聲．．．心跳的撲通撲通聲．．．突然一道叫聲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靜，「成績已於網上公報！！！快去看！！！」真苯，又再一次中了faculty office「眼線男」的調虎離山之計。我好不容易衝破人群，擠到電腦面前，趕快觀看結果。
嘩！！！嘩！！！嘩！！！
三科全pass！！！三科全pass！！！
也就是說，小弟終於讀完、學完、考完所有pre-clinical basic science，下年開始真正到醫院學習醫人了。小弟不勝受恩感激，今當盡pass，臨升涕泣，不知所云。Year 3，我來了。
(寫於2012年6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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